17. 在糖瓶中的螞蟻

語云：「貪婪則極富猶貧，知足則極貧亦富。」多少富翁富婆心裡不平安，即由於不知足。不知足的心比生活上的缺乏更痛苦。所以有人說，神用不知足來刑罰那些富足的人。

有一幅圖畫，畫著一位老人把一支水瓢丟到水裡去，而捋鬚大笑，狀至得意。原來這老人是一位通達的哲人，他不但將爵祿、貨利棄如敝屣，連田產、房屋等身外物也一概丟掉了。

最後僅剩一水瓢隨身帶著，以便跋涉路途時舀水解渴。可是他偶然看見一個牧童俯身清流，雙手掬水而飲，才恍然領悟自己不夠豁達，既有雙手，何用水瓢呢？因此把水瓢隨手丟了，並且慶幸從此了無牽掛、得大解脫，所以開心大笑。

這位老人的想法和常人迥然不同，常人總是多多益善的。然而，物質佔有之數量，跟人生真正的福樂並無直接及對等的關係。老實說，我自己也曾發出與此老人不同意義的笑。我是笑自己俗氣未脫，尚有倚靠無定錢財的心理。遇到此種情形我就閉目禱告，求主憐憫！

回憶我廿八歲神學院畢業，奉派傳道於大社教會。二年間自己炊飯洗衣，每餐都是一飯一菜。菜餚中常有特異之氣味；因為教會的舊碗櫥已成為蟑螂的餐館。我吃剩的它們吃，它們吃剩的我吃，已是不成文的規定了。

雖然有時我狠下心，請主日學的學生們幫忙清剿它們，獲得輝煌的成果。可是不到三五天工夫它們又捲土重來，令人莫奈它何。終於我想開了，乾脆彼此相安無事的好。

而我也沒有因吃它們的口水或排泄物而生過病，這些刁鑽的小蟲也許會引用聖詩的二句「以及至小的蟲"蟲道"（昆蟲），不出上帝的心以外。」來感謝神的眷顧，它們也可能朝笑我：「你越迫害我們，我們越繁殖得多。」

碗櫥中除蟑螂外，尚有壁虎常被發現在鹽罐之內。據一位姊妹說，壁虎喜歡作鹽浴。我也不知其所以然。

其中一件最富教育性的事，就是螞蟻跑到玻璃瓶中去吃糖。它們在白糖堆中就如同人在沙漠裡一般渺小。當我發現它們時，它們已陷身於甘甜的重圍中了。

它們那裡是在享受糖，簡直被糖所困，無去突圍。它們爬來爬去，狀至焦急。如果有人能看清它們的臉，當可看到它們滿頭大汗，且充滿恐懼之神態。那時我若一搖玻璃或翻轉它，它們一定活埋在糖中了。

它們為何這樣可憐呢？乃因它們貪吃才跑進來的。起初瓶外的螞蟻看到瓶內的螞蟻，一定垂涎三尺，大聲請問進去的門路。但彼此隔著玻璃，聽不到聲音，外面的一定說它們只顧低頭大嚼，而違反祖先「有福同享、有美味報告通知」的傳統。那裡知道裡面的正有苦說不出呢？

外面的得不到回答，除了氣憤它們自私自利外，只好自己找門進去了。等到它們如願以償，飽餐一頓之後，想要回頭時己經來不及。不僅失去自由，連生命也危在旦夕了。它們本來吃糖，現在反要被糖吞沒了。

基督教不是勸善、不是教人處世，乃是論永世的生命問題。自由（心靈的平安）與生命比食物（物質享受 ）更重要。人雖有如山一般的財富，若失去心靈的自由與生命，便如陷身糖罐中的螞蟻了。糖罐成為螞蟻的葬身之地，財富成為貪心者的致命傷。

人之肉身需要畢竟有限，胃腸消化食物並不像江河流水的快速。人若只求溫飽並非難事。只要罪的問題得到解決，個人肯盡本分，彼此有愛，我們可以確信 主  耶穌的應許說：

「不要憂慮說，吃什麼，穿什麼。這都是外邦人所求的。你們需用的這一切東西，你們的天父是知道的。你們要先求祂的國和祂的義。這些東西都要加給你們了。不要為明天憂慮。因為明天自有明天的憂慮，一天的難處一天當就夠了。」（馬太福音六章31～34節）

不少人以財富為世上最具價值之物。其實「良田萬頃，日食一升；大廈千間，夜眠八尺。」我不相信一個有萬貫家財的人就是世上最快樂的人，正如我看在糖罐中的螞蟻並不幸福一樣。有時我看到幾隻螞蟻在地上搬運一塊並不好吃的魚骨頭，大家合力搬回窩去，令旁觀都都能體會出它們的快樂。我認為它們比糖罐中的幸福多了。

經驗使我得到一個啟示，明白比較的功用。困難是什麼？是跟容易比較才顯出來的；貧窮是跟富足比較才知的；甜味是跟苦澀比較出來的；沒有病不知健康的好處；沒失去自由，不知自由的可貴。

螞蟻落在糖罐中，上下左右都是榶。至此才知，偶而吃一點糖是享受，一旦被糖圍困，甜味對它直是刑罰了。這時它一定想要苦味來調劑一下。

想到這裡，就可明白，有春、夏、秋、冬，才有四季不同的美妙景色；有酸、鹹、苦辣、甜，才有五味調配可口之食物；人生有貧、富、貴、賤、順、逆，才能產生人生哲學，人生才有深度。若沒有世上相對，我們怎曉得渴望追求  神國的絕對呢？

末了，我引 保羅的話作為本篇的總結：「萬事都互相效力，叫愛神的人得益處。」（羅馬書八章28節）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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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文著作時間：約1980年之前 ---- 打字、整理、編輯 ----- 2011年3月　Cairu、Phil