:::

隨機小語

習慣要不是最好的僕人,便是最壞的主人       ........埃蒙斯 

1. 神的恩典與我同在

我願在此引用保羅的話作為開場白:
「……我如同未到產期而生的人一般。我願是使徒中最小的,不配稱為使徒,因為我從前逼迫  神的教會。然而我今日成了何等人,是蒙  神的恩才成的。並且祂所賜我的恩,不是徒然的。我比眾使徒格外勞苦,這原不是我,乃是  神的恩與我同在。」【新約】哥林多前書十五章8.~10節)

敝人原籍澎湖。十六歲才悔改信主。為了信主被家庭與鄉里逼迫,且因家貧窮,不能不出外謀生,因此信主未久即渡海來台。

廿四歲開始進神學院就讀。在未進神學院之前,曾當過雜役、藥劑生,也曾經營小小海產店、裱褙店等。迨至聽了宋尚節博士的奮興會,才感到神召,進入台南神學院,後來因該神學院被迫關門(主要原因是校長為英國人,當時太平洋戰爭瀕臨爆發),我們一批十幾名學生轉到台北神學院(後改稱為台灣神學院寄讀。

我和三位同學在台北神學院兩個學期(當時一年分三學期)終於利畢業了。當時我廿八歲。

畢業學生由傳道局分派。我被派往台中中會大社教會。該教會為台中中會的鼻祖(最早的教會),是柳原彰化豐原等教會的母會,是很有名的平埔教會。他們接受基督的真理比漢人為早,頗受  神的祝福,因而該教會英才輩出,有甚多醫生和教育家。

可惜他們雖然信主,好酒的惡習卻不改,教會就慢慢敗落,經濟情況也一落千丈。在  神面前,基督徒都失去了見證。然而他們猶不自覺,一味誇口過去先的光榮事蹟。正如以色列人開口就說:「我們的祖宗亞伯拉罕如何如何……」

他們又以老資格信徒自居,以致被派到那裡去的傳道人都不敢指責他們,更沒有人敢主張基督徒該戒煙酒。尤其年輕的傳道人在他們當中,只有唯命是從,談不上作先知為  神說話。由於這樣的背景,難怪大家視該地為畏途。所以當我聽見自己被派往大社教會時,又失望又氣憤。

我就多方打聽傳道局分派人員是否公平,有無徇私作弊情事。果然聽說有人情因素存在:有靠山的就派好地方,沒靠山的只好聽天由命了。又聽說他們用抽籤方式決定。我本已抽到一個不太差的地方,可是竟被某有權勢大牧師掉換給他的親戚,而把我「充軍」到大社教會去。

聽了這個內幕之後,我悲憤交集,真想傳道不幹了。其實當時中日戰爭方酣,如果我不當傳道,還有什麼適合的工作呢?除非做漢奸,充當日本政府的走狗。但是我願意嗎?

我一向作事衝動,尤其正值青年血氣方剛之時。於是一面聲言不去大社赴任,一面修函寄與一位帶領我信主老牧師,告訴他教界如此黑暗,大社教會我不去了。在信中我又說,社會矛盾,教會更矛盾,傳道我不幹了。我寫信的用意,是希望他安慰我、鼓勵我,或講幾句為我打抱不平的話。

不料他的覆信真叫我失望至極。內容寥寥數語,說:「你初出茅盧,就抱這種精神與態度,這算一個什麼神的工人呢?還是照你的話不幹好了,快向傳道局提出辭呈,去走你自己的路吧。再者,你說社會矛盾,教會更矛盾。可是我想還沒有你自己的矛盾。因為你既知教會矛盾,而要求它不矛盾,那麼你豈不是最矛盾了嗎?」

我接到信後,就流淚在主面前認罪。於是心平氣和地往大社就任。就因那老牧師叫我失望,才免使我變成一個沒有希望的人。如果他叫我高興,為我出頭,而且以後我事事都仰仗他勢力,這對我的靈命一定有巨大的損害。今日回想起來,真令我感謝不盡。

到了大社教會,行裝甫卸,就有一位退職長老來訪。他是來指導我在該教會工作的訣竅。他特別提到不可講「禁酒」二字,因為在恩典時代,信徒可以像人子也吃也喝。我馬上斬釘截鐵地對他說:

「我在大社能住多久,我不知道,然而只要我在這裡,我就不講別的,專講禁酒。正如 保羅哥林多前書二章2.節說的,因為我曾定了主意,在你們中間不知道別的,只知道  耶穌基督並祂釘十字架。」

那位長老(名潘慶章先生,後來成為我的好友)聽了這話大吃一驚,瞪著眼睛看我。他大概因我的大膽大感意外,便憤然走了。

赴任後第一個主日做禮拜時,有五十名以上參加,據說平時只有二十人左右而已。那位退任的潘長老坐在左邊第一排,並以咳嗽為號提醒我一下。感謝主!我並未被嚇倒,反而心裡夠堅強(不過我分不清這是聖靈能力還是血氣之勇)

還記得那天我講的大意是:我來大社教會的使命,是要對症下藥 ── 就是向酒宣戰,因為它是你們的大敵人。我已有心理準備,即使像司提反被拖下台,拖出去以石頭打死也在所不計。不料禮拜完畢,卻有許多人趨前來與我握手,表示他們歡迎我,支持我牧會的方針。

果然,在我以後的工作中,得到許多人尤其是婦女與青年們的出力與合作,一切堪稱順利 。其中最值得一提的就是有一位潘萬執事也對我支持甚力,他後來當長老,其女兒富美小姐由我作媒嫁給翁修恭牧師。

因此我在大社教會的二年牧會生涯中,留下甚多良好與值得感謝的回憶。我覺得人家描述的大社教會這樣不好那樣不好,未免言過其實。在我印象中大社教會卻是親切、熱情和可愛的呢!

在我三十歲時,教師考試獲得通過,而且結了婚,接著就得到大肚教會聘我為牧師,該教會原來的謝清宣牧師約四十歲 ,因病辭職,仍在大病療養中,住的是某長老的房子。我就是去接他的任。

大肚教會是個弱小的教會。信徒約二十戶(非全家),幾乎全是替墦為業。他們對傳道人總是無條件地尊敬與服從。所以待遇儘管相當菲薄,卻叫很多傳道人死也捨不得離開他們,我的前任謝牧師就是一個好例子。

謝牧師原籍鹿港,有音樂和講道的恩賜。為人極重義氣,他在許多教會任過職,每個教會都歡迎他。可是他總是一、二年,至多三年就走了。為什麼呢?因為他知道「好景不常」,深知人的感情是靠不住的,所以何不趁著大家好好的時候離開,可以留下美好的回憶呢?
一旦感情有了裂痕才離開,不是彼此都很遺憾嗎?

然而,他在大肚教會一住就是七、八年之久,而且病在大肚,死也在肚。連謝師母也是死在大肚呢。據聞大肚這地名本叫「大度」,確實他們是度量宏大啊!

我也在大肚任職八年。這八年中正是戰爭時期及本省光復初期,眾所周知,這是經濟艱困最甚之時。可是我們雖然生活清苦,這友善的環境卻令我們甘之如飴。要不是發生了一件醫生與佃戶的糾紛,使我傷透了腦筋,我今日可能尚在大肚,說不定也會死在大肚呢。現任大肚教會吳德元牧師就是我要離開該教會時所推薦的後繼者。他至今已任職二十四年了,很可能會終其一生在那裡服務呢。

這個教會堪稱為可愛,好牧的教會。雖然信徒除了農產品之外,並沒有什麼東西可以送給他們的傳道人,可是他們由衷地敬愛  神的僕人,為  神的僕人禱告,能夠與傳道人同喜樂、共憂患,使傳道人有安全感 。這是比物質更珍貴,更重要的啊。

我自從廿三年前離開大肚教會,直到一九六三年這十幾年,都沒當駐堂牧師,而是從事自由傳道及山地醫療工作,也協助門諾會開設幾所教會及協助芥菜種會工作等。工作是比較單純些,沒有牧會上所遇的困難。可是所到各地仍常聽到不少同工大嘆苦經呢!

因靜極思動,我就在一九六四年受聘為忠孝路教會牧師。我實在覺得不配,因為我並沒具備現代都市牧師的條件。所以我的就職典禮特意安排在晚上舉行,而且對外連發一張請帖也沒有。不過那晚上禮堂卻也坐滿了人,這是忠孝路教會的面子大 他們是為它來,而不是為了我啊。

受聘期限雖定為三年,但我是抱著試試看的心理,如發現不能勝任時就要再回到原來的位置。不料竟然一延再延,迄今已有十三年。這是神的恩典和教會全體對我的厚愛。

剛才我說做一個都市牧師的條件是什麼呢?根據我四處培靈佈道從各方面聽來的人們的意見,綜合起來是:
一、出國留美;
二、滿口外語;
三、能唱能比(比劃,指揮)
四、青年歡喜;
五、老人合意;
六、善講道理;
七、子少省米;
八、晏睡早起;
九、犧牲克己;
十、耐苦至死;
十一、只笑不氣;
十二、教界無二。
(用台語讀此十二條末字均為之韻)


以上的條件未知我們當中有幾位能及格呢?至於兄弟敝人在下我可謂零分。我想,一個理想的牧師既不可像魚一樣週身有刺會刺人,也不可像麻薯(檽米糕)一樣軟軟的任人吞吃。最好像泡泡糖(像皮糖),任人咬嚼,但卻不敢吞下去。

實在說,每個教會都有它困難的一面,正如每個家庭都有一本難唸的經一樣。解決之道必須先正視事實,肯定事實。

可是,正如有些做父母的恐怕兒女學業,行為不好會被人認為他們的遺傳不良、教育不善,因此多方掩飾,甚至把兒女說得盡善盡美,以表示他們教導有方,以及好樹結好果子之意。

有的牧師也以為,如果長執和他不睦、教友和他有瓜葛,便是意味著他領導無方、才能不足,所以逢人便說,我的教會長執多麼好 ,信徒多麼好,我對他們好,他們對我更好,對師母也敬愛有加,彼此從未發生什麼不愉快的事。

他不知道,這樣的話無意中會使許多同工灰心喪志,誤以為別人的教會那麼好,別人的領導那麼得法,別人工作的果效那麼大,別人的事奉那麼受祝福,而我這飯桶就這麼樣樣不如人,我根本不適合當傳道,否則就是 神的靈不使用我了。如果這思想存在於頭腦裡,縱使不馬上離開聖職,也必失去工作的精神與力氣,只會自怨自艾了。

數年前,有一位聖教會的青年牧師,由南部回到中部為他父親做壽。他在一個相當大的教會工作七、八年了,表現很好,教勢也顯著的進步,大小信徒敬愛、尊重他。可是最近在教會中似乎有幾個人不像以前那麼積極地跟他合作,以致他和師母心裡非常難過,竟想離職改行,當業餘傳道了。這是他的父親背地裡告訴我的。

當均筵散了之後,這青年牧師和師母就來跟我聊天,也向我問起牧會上一些問題,我的答覆頗使他們獲得鼓勵。最後師母說:「呂牧師,我們若像你那樣經驗豐富,教會就不致有這麼多問題了。」

我就毫不隱瞞告訴她:「我的教會也有問題,也許比你們的更多呢。」他們聽了大吃一驚,師母忙問道:「難道有人不喜歡你,因你的緣故不來做禮拜,甚至跳槽他去嗎?」
我說:「有,當然有。」
他們再問:「那是為什麼?」

我就告訴他們下面的話:
一、我是一個人,人總是不完全的;
二、我又是一個軟弱的人,免不了有失敗和虧欠地方;
三、我並不比  主 耶穌保羅更有辦法,主  耶穌尚且有人不喜歡祂呢;
四、我無意要得罪人,可是他們生我氣,我將奈他何呢?
五、我不能因要求得人人喜悅而不敢得罪人;
六、我並不以為使得人人喜悅、個個歡迎,就等於牧會成功;
七、我也不認為有某不喜歡我,就等於牧會失敗;
八、我實際上常在檢討及反省,某人不喜歡我是為什麼?某人喜歡我又是為什麼?
下面幾點也可能是人家不喜歡我的原因的一部份:
我不肯給他利用、不容罪惡以致他老羞成怒,或者我行為不檢叫他跌倒等;
九、神不要求我叫人人都喜悅,所謂皆大歡喜、阿彌陀佛、一切事情哈哈哈;
十、有人不喜歡我,才使得我免於有所自誇。

傳道難,牧會更難。我四處佈道,每有同工向我嘆息訴苦。他們在牧會上最大的痛苦,就是無論怎樣謹慎小心,還是有人對他們誤會不滿,要跟他們作對,以批評代替祈禱,多方破壞他們工作,逼得他人不知如何是好。是保持緘默好,還是發表意見好呢?一面倒好,還是培靈造就好呢?可能有人嫌道理太淺,但也有人說太深。所謂「恰到好處」有什麼標準呢?苦哉,身為教會牧師的人!

已故溫榮春牧師,曾告訴我他在東部所發生的事:在教會中有一位長老,在其兒子娶親之後,家庭中婆媳不和,使全家人陷於極大痛苦中。最後這位長老夫婦毅然決定要讓兒子和媳婦搬出去另行居住,因不便啟齒,乃央請溫牧師向他們提出,他們也認為這是唯一的辦法,因此就搬出去了。

不料,經過了一段時間後,這位長老竟向溫牧師大興問罪之師,指責他拆散他們的家庭。溫牧師說這是受了他的央託,但這長老竟說:「我雖然說了,但本意卻非如此。『勸合不勸散』是人之常情,你怎麼可以真的就去叫他們搬走呢?」這種令人啼笑皆非的事很有可能到處都有。

我常常以下面這故事告訴同工們,雖然不一定有其事,但極可能有其人:

古時有一個國王,因背部癢得難受,便召臣僕來為他解除這苦楚。這國王生性暴虐,動不動就要殺人。

第一個臣僕來為他抓癢,因太高了,抓不到癢處,就被下令殺了;
第二個抓太低,也同樣被殺;
第三個用力太輕,不能止癢,也被殺;
第四個用力過度因而發痛,也被殺;
第五個用撫摸,使國王忍不住笑出來,也該殺;
第六個用指甲抓出血來,也被殺;
第七個技術不好,越抓越癢,也被殺;
第八個嚇得不敢下手抓,只呆站著,也該殺;
第九個戰戰兢兢地進前來對大王說,敢問大王詳指癢處,並示以抓法,大王怒髮衝冠說,你可該殺;
輪到第十個來,心裡想我不殺你,你一定會殺我,因此一刀就把國王解決掉了。

以一人之力,要想使眾人都滿意,其困難情形,恰似服事這國王一般,談何容易呢?我願以下面幾點慰勉同工們,這也都是我們從事這工作該有心理準備:

一、神不要求我們討眾人喜歡;
二、事實上也沒有辦法叫眾人都喜歡;
三、更沒有必要使眾人都喜歡;
四、在歷史上和聖經中找不出一個眾人都喜歡的人(包括主耶穌保羅
五、我們只要求  神的喜悅。

如意如意,人皆希望如意。
如我之意,卻非人意;
如人之意,又非我意。
將如之何?
如天之意,才是真如意。

基督徒尤其是傳道人,當然不可故意製造敵人,乃要盡量包容,與人和睦合作。正如【新約】羅馬書十二章18節說:「若是能行,總要盡力與眾人和睦。」不過,「能行」這二字,卻表禦這是有條件和範圍的。所以如為著真理與純正的信仰,我們則不可姑息,便不能妥協求和。

總而言之,我們為什麼要作牧師(傳道人),這是由於主的召命,主的交託。為什麼主要交託我們這事工呢?因為我們已答應主我們要愛祂(參看【新約】約翰福音廿一章15~17節。)

牧養羊、餵養羊是在我們表示要愛主之後主所交付的事工。那麼,蒙召的動機既由於愛,工作的精神、態度、方法也就不外乎愛了。就是要以愛主之心去愛羊 ── 眾人。

【新約】提摩太前書一章5.節說:「但命令的總歸就是愛,這愛是從清潔的心,和無虧的良心、無偽的信心生出來的。」這裡告訴我們,牧會只要具備:一、清潔的心;二、無虧的良心;三、無偽的信心。這些心都是從愛主和愛人的愛所產生的。

【新約】帖撒羅尼迦前書一章3.節所說的話對牧會者也有很大的幫助。保羅在這裡極其稱許:「因信心所作的工夫、因愛心所愛的勞苦和因盼望所存的忍耐。」我們應當引以為慰。

最後,願再提出一節經文來共同勉勵:「你們務要儆醒,在真道上站立得隱,要作大丈夫,要剛強。凡你們所作的,都要憑愛心而作。」【新約】哥林多前書十六章13、14節)
 

--------- 以上講於台中市同工會 ---------

   
....................
 
  
   
 
  
原文著作時間:約1980年之前 ---- 打字、整理、編輯 ----- 2010年12月 Cairu、Phil


:::

搜尋

行善建議

行善建議

物資捐贈